白首相知犹按剑

【新春刀糖战13/22】糖组作品·帝后-盛年安可持

认领回家啦,说起来也是我第一次写帝后,诶嘿嘿。
没被抓出来,高兴地甩起了狐狸尾巴

今天你产出靖苏了吗:

帝后-盛年安可持 


 


正月十三,堂前阶下燃灯而照,谓散灯花。


 


萧景琰刚过廊下,便险些在殿前被泼湿了袍角。


正是金陵雪下,刚落过的满地堆白还未扫,这哗啦一盆水带着微微热气,便斜泼进了雪地里,当下那平整雪地里便是个冒着白气儿的窟窿,露出了下头的青砖颜色。有少年声音“啊”得一声,于是萧景琰眼前一花,便看到了飞流。


这少年也穿着新衣裳,身量已拔长了许多——至少他负手将铜盆往自己背后藏的时候,乍看还找不出来那盆。


天色未晚,萧景琰也刚忙完,尚未换常服便过来探看,这时候也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问:“这时候怎么就用水了?”


他想好在只有心腹随侍,省了一番呵斥阻却拉拉扯扯的麻烦。那跟着的内监也甚是乖觉,见萧景琰开口了,细着嗓问了句小国舅爷安,便不出声了。


这称呼其实是有些好笑的,但萧景琰和飞流像是都松了口气。


 


这些年萧景琰身在其位,积威渐重,脸上若是没什么表情,旁人要揣度也吃力。不过反正飞流从来也不是会看人面色的,只是小少年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事不妥,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闷闷道了一声“要洗”,跟着像是想起来了梅长苏的耳提面命,又向萧景琰揖了一揖,便是行礼了,这就匆匆往里头飞蹿进去。


萧景琰哭笑不得,也跟了进去。


 


殿内地龙烧得正暖,甫一踏入,扑面便是裹挟着水意的香气,宫人纷纷垂首,静默退开,那门又自萧景琰身后无声的关拢了,阻却了外间的冰雪寒意。而飞流也不知从何处又探出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示意。


萧景琰点了头,飞流方放心收回视线,又去摆弄那插瓶的花束。一室寂静里,只有花枝一点相触窸窣的声音,和炭火烧到迸裂的微响。鼻端的香气便是这瓶花的香,又有些皂角的干洁气,还有些厚重陈旧的气味压下来,虽因去时已久,已浅不可闻,却始终浮动在这宫宇的处处梁柱之间,吹散不去。


殿主人素日并不熏香,但这地方宫宇幽深,始终散不掉从前历代皇后薰殿缭绕至今的焚香气。这是金陵帝阙的后殿,至于另起新殿这事,提过一次便被梅长苏否了,且说来彼时中宫新立便是病笃,也并不适合大兴土木。再后来,住了这几年,倒也住得惯了。


正当盛年的帝王踏入他的皇后寝殿,却像是孩童在偷吃糖饴,甚至为了这盈室的香暖,竟有个旖旎得不合时宜的词蹿了入萧景琰脑海。登时他便如被飞流当头泼过一盆雪水,头脑又是凛凛然地醒了,又觉得血脉在这骤然的刺激里,腾起了一股燠热来。


所谓的椒房春暖。


 


萧景琰转过垂着的帘,内里更暖些,烘得人心思浮动。


梅长苏似乎已经睡熟了,发尚半湿,蜿蜒披散着,他肩上搭着吸水的素白软布,便这样斜伏在熏笼上。好在准备得足,地龙烧得也比往常暖热些,并不至于着了凉——萧景琰便觉得有些热,又有些口舌干燥。


节上正是忙碌,虽说待上元过后方再有朝会,朝中应当无事,可自年终尾祭便是各种各样的面子文章。两人见是天天见的,可不是在这祭便是在那宴,各有身份在,并松快不下来。


他在榻边坐下,小几上梳头洗发用的物事尚未收拢,想是人睡熟了,萧景琰又来得突兀,便杂陈在那里。


成年男子着一身厚重朝服,再这样窝坐在榻侧矮凳上,看起来委屈好笑得很。所幸没人瞧得见,萧景琰不由得伸了手,去接一滴自发梢而落的水珠儿,墨黑的发从他手掌心一擦而过,梅长苏动了一下,却未醒。萧景琰被这一下搔得痒,这痒从掌心沿着腕脉往上攀,痒到心头去,他虚握了一下手掌,像是是要抓住些什么,又只是抬起手,轻轻握了一绺发。


乌发凉润,于掌中蜿蜒出一道湿迹,这记触碰让人霎时便要从梦中惊起。但萧景琰握着梅长苏的一绺发,四下环视,发现醒来还像是在梦里。


于是他去看梅长苏。一室春暖中,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极浅。


其实萧景琰若是愿意,便可轻易回想起许多样情态的梅长苏,或是隔案对峙神色难辨时带起的一点讽笑,或是凭扶女墙侧首殷殷望来的清亮眸光,盛怒喝止似挟风雪的,垂目含笑如握智珠的,含泪的,哀切的,甚而还有病重在床时压得沉沉的死气,也能教萧景琰轻易地回想起来,历历如在眼前。


但他似乎很少看到这样神色安然的梅长苏,所有病痛的影子都像是消失了,偶尔有道光火自熏笼中透出,映亮在眉间。在那些回忆中很多很多张梅长苏苍白模糊的脸,便在这光明一闪之间旋转着消失了,他的皇后正倚笼小憩,半张脸埋在臂肘衣褶中,又被近处的暖源熏出了面上的一点薄红。


像很多年前午睡他先醒,侧首看见少年林殊正睡得酣熟,睡出了一头的汗,将碎发黏在额上。


 


许是他凑得太近,而呼吸又太过灼热,又或许只是握着头发的手没了轻重,拉扯到了睡梦中的人,将他从许多年前的梦里,扯回了这许多年后正月里的午后。


梅长苏张开了眼。


萧景琰从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猛然一退,手便下意识便按在几上。于是那双清黑的眼便跟着转了过去,残存的一点睡意也渐渐消去了,梅长苏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还犯着懒,是冬日清晨拖住人不愿起身的那一点酥暖,问他:“陛下想享东窗描眉之乐么,怕是找错了地?”


他就要起身往榻下,一边将肩上已被洇得半潮的软布拿在手里,想去抬手拭发。但梅长苏随即便被按住了手,那软布也被取了走,又有细密的触感自后脑一滑而过,于是潮腻着颅首的湿发便被梳散开了,有人握住这一头墨发,在手里将之慢慢理顺。


当然梳不成甚么高鬟云鬓,梅长苏这一头发其实不知不觉蓄得甚长,他先是个卧病多年的病人,当然起不了修头理发的心思,再到了现在这份位,也没有再下剪子的道理;便是中间再折腾了一回,去往北境疆场,也轮不到他像少年时那样,冲到在阵前再去梳个武髻,图个上场利落。


 


小榻吱呀一响,想来是萧景琰起身坐到了他身后,方便继续打理,梅长苏不由屏息,他其实感觉颇不习惯。但这点心里泛起的不习惯其实也显得极怪异,与身后之人这样呼吸相闻地相抵倚坐的时候虽不多,但多年天家夫妻,细想来其实已是习之以常——若要说不惯有人侍弄发肤,当然更谈不上了。


篦齿细密地从发间滑过去,至尾便带下一串细碎的水珠子,萧景琰的手势生疏,想来也是很不习惯的。若是侍女来做这事,便不会把这发上带下的水滴溅的到处都是,弄得衣上榻上都湿,梅长苏这么想着,不由得便失笑,两样分开说毫不让人以为怪异的事放到一起,竟然便成了让人手足都不知该放到何处的新鲜无措了。


萧景琰与他可为兄弟知己,可为君臣佐辅,但协行至今,这种细致举动,幼时玩伴之间当然定不曾有,说是堂表之间长兄照顾顽劣幼弟,哪里照顾得到这地方去;再后来这样的温柔小意搁到哪里都觉不对头,再隔一层谋士奉主的关系,更容易让人往歪腻肉麻里想——况那几年,两人之间其实多嫌隙,生疏更多。


萧景琰当然该不习惯,但这不习惯也好笑得很,帝后多年,皇帝竟然想起来要学人做这闺房之内的夫妻情私爱重之举了。


梅长苏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萧景琰无奈道:“你笑甚么?”他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想来自己都明白梅长苏在笑他些什么。这一问梅长苏笑得便更厉害了,差些仰倒在萧景琰身上,萧景琰怕扯着他,又怕梅长苏笑岔了气去,好歹抓在手里梳理过一遍的头发自然也握不住了,只得放了开,好去扶人的肩。


梅长苏抬起手去按萧景琰的,两个人便都顿了一下,梅长苏也止了笑,侧首去看萧景琰。他虽披散着一头乌发,却都被规规矩矩地归拢在了身后,于是萧景琰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梅长苏眼角耳边那不知是是焐出来还是笑出来的一片飞红连着这人鬓侧的一点极细的痣,看见刚才他手脚忙乱之间溅落四处的水珠儿有一滴是落到了梅长苏的颈侧,一滑一荡地将落未落,却像是滴答一声,就往萧景琰心里落去了,顷刻间涟漪亦惊起了一大片,全荡漾开去。


他忍不住用指腹去揩拭这水珠,碰上了那片微微潮凉的肌肤,便放不开了。


 


那清凉水珠一滚,从一个人的发梢被梳落,落至颈上,任何一下轻微的呼吸吞咽都让这透亮水珠危险地将落未落,似乎便要沿着这颈子往下滑去,消失在衣襟里。


但很快的,它便被碾碎在了另一个人的指腹之下,那人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描摹过这段向后仰去似将折断的颈子,当真便往下滑去了,滑入了素白的衣襟,更抹下了一片湿润的水迹。


随即这片被刻意抹开的水迹也不待曝在一室熏暖的空气里被渐渐蒸干,是那手的主人俯凑过来,抵唇就齿,那点可怜的湿便被卷舐入了另一个人的口唇,又在那片苍白颈侧肤上落下一片红来,比熏烤出来的潮红更艳,教人禁不住数番再尝,直到被扶拢在怀的那人身体微颤,这才依恋不舍地松了开。


梅长苏似乎又是想笑,但只是极轻地抽了一口气,又不自主地颤了一下,像是冬日天寒,骤然被玩伴冰冷的手探入后颈,那一瞬间全身骤起的战颤。但其实萧景琰的手掌要比他的体温更烫热,与平日里不同,又有些湿潮,多揉弄几下,就像是点起了几簇的火来。


水遇到热,便要蒸腾出水汽雾气,梅长苏的眼前便像是被这白茫茫的一片云遮雾缠了起来,他其实并不是多么敏感耽于此中的,只是也许真的是长余不曾温存,又或者这日的室内真的太暖太热,也可能是萧景琰只是用体内的一簇火,将他身体里的另一簇温吞的余火给引动了,两相星火相撞,便一下子烧得烈。他很吃力地眨了下眼,像是眨开了这雾在眉睫上结成的沉重水露,才看清楚身边的一切情状。


画壁雕梁,珠帘垂幔之间,那些水雾似乎又浮了起来,游游荡荡地在这处高旷幽深的殿宇之间盘旋,梅长苏又闻到了草木的清气,被陈年的香麝沉檀烘云托月一般的碰出来,于是他恍惚地去想,该是飞流又去折花了,这岁末年初,大约是攀来了哪一处宫圃的新梅。


于是他又忽然急起来,半撑起身要转过去探首去看,这突然的动作便引得窸窣一声,松落的衣襟跌滑下来,堆叠在臂弯。萧景琰本来在流连描摹锁骨突兀的形状,被这下一带,便也往下滑,指腹触碰到了更柔软的所在。


梅长苏要去拉他的手,又被衣物所阻,萧景琰像是了然,但偏偏不挪开手,甚至慢条斯理地揉得一下,又拨弄了一回,这才按下了梅长苏更用力的挣动,道:“都不在——我让他们都出去了。”


梅长苏有些气恼地喘着气,抬足抵着另一个人的膝弯便要往外推,他手足俱软,推当然是推不动的,但原本被他侧靠着的萧景琰却顺着他的力道往旁边挪了身。梅长苏背后一空,便往后落,跌落到了榻上铺陈的褥毯绒裘里,极厚的皮毛柔软地擦过后背裸出的肌肤,更是一种痒,搔挠过心头。


年少的林殊大笑着仰躺在武场草地上,往旁边一滚,并不让萧景琰拉他起来,又要虚着眼从当空烈日里去看俯着身无奈看他的另一个小少年。


四目相对。


盛年的帝王衣冠尚整齐,居高位,也是这样垂着眼,又是温柔又是无奈地看定了他。梅长苏仰躺着,伸手去触碰萧景琰的冠带,胡乱地扯散了开,于是帝王袍服便也滑落了下来。


林殊觑住了机会,伸手去扯微微走神的萧景琰,于是年少的皇七子便跌坐在旁,他登时兴起,翻身起坐便要将人往地上按。


是四目相对。


帝王从他的皇后眼中捕捉住了飞闪而过的神采,但他只是望定了那双至尾沾了情动红意的眼,抬手拢住了梅长苏贴在他脸上摩挲的手掌,缓缓俯身,落下了一个吻。


萧景琰极满足地叹了一声,在帝王袍服里拥揽住了另一个人,是昔日林氏的玉树少年,是这金陵九阙另一个名正言顺主人,这许多许多年后,他已然走了这么远,走了一条至孤之路,走到了极高极险的地方,却终究还有一个人,能握住他伸出去茫然不知要去抓握住什么的手,告诉彼此并无需畏难。他将细吻从眉至睫一点点地往下落去,像是林殊的笑声扬起了蓬乱草屑,落了两人满身狼藉;是岭外梅树冠盖堆雪,他自树下过,于是这雪抖落下来,也落了他满头满身,他在雪中找到新发的红梅花。


萧景琰去衔那梅花,听到梅长苏轻轻呜咽的一声。


 


许多年的时光像是浩雪纷纷地落下来,温柔地,要将两人埋至没顶。


这对帝后像是相拥在雪地里取暖,又像是用肉躯遮挡成障,终于护住了那一捧于天地之间无遮无挡,摇摇将熄的火。


遥遥的,似乎听见有喧哗笑语,满城的上元花灯将张,家家户户灯花星火四散,又是一年将春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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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月如钩


从那时金陵飘雪到如今雾漫山冈,所爱所思所感所念之人,是天涯还是咫尺?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故人,我的新友


新春刀糖战2.0今日开台!


二十二天的时光,产出群陪你一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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