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

[巍澜]心头血犹热(二)

灵魂互换梗,前文: (一)

 

到亲身上阵的时候赵云澜才觉得,男人的长发情节有时候真的是很不可理喻的。

 

他拉着沈巍,反手便关了门,大约是靠近了各自身体真正的主人的缘故,自赵云澜从这具身体上醒后到现在,一直无法被好好收束起来的幽冥寒意才终于如浮丝般游去无踪。他抬手捻了捻,满头满身结的冰已经开始化了,成了碎而小的冰碴,沿着湿润的发丝往下滑落,偏偏头皮贴焐着湿发,又奇异地发着热。这种冷热交织之下的湿仿佛贴着脑壳就要往里面钻,钻得他一个激灵,摇了摇头又带下了两三串水珠,觉得整个脑袋重了十斤不止。这说到底还是黄泉的水,离开了斩魂使的身体,在地上一摔八瓣就不见了。

赵云澜前头才在特调处的沙发上睡下,转眼便毫无征兆在大不敬之地的黑暗中醒来的时候还很冷静,凭着身体的本能穿过黄泉无边际的夤寂,破水而出直向人间冲来的时候也还能分出点心思来琢磨眼下情况,直到他直直闯入特调处的大门,看见“自己”白着一张脸,两道目光越过旁人肩膀相触,才终于像有一迸星火落入心上的刀口,点烧着了。

 

沈巍靠着门背没有说话,赵云澜看着他,视野中“自己”的右肩光华灿烂,左肩则是一团空落落的,隐约有个轮廓,虚起眼去看,才看清是沈巍无意识地将手按覆在了肩头。

赵云澜道:“……你的身体有黄泉凫水的本能,衣服可没有,”说完他还乐着扯了衣角抖一抖,又抖落一串水珠冰粒。他大概知道自己现在样子有多狼狈,多亏躲在黑袍下面才不至于毁灭斩魂使在特调处的威名,还有点隐秘的大家瞧不见我毁人形象般的自得其乐,和熊孩子时期的躲猫猫大概异曲同工,说着抓了一绺湿淋淋如黑蛇爬过掌心的长发,又笑,“大约头发也没有。”

沈巍顿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赵云澜在回答自己先前“怎么一身是水”的问话。赵云澜盯住了沈巍,只见在黑暗里微光虚浮着动了一动,他便晓得是沈巍在无意识地攥握手掌。

 

赵云澜全身都裹在斩魂使的袍子里,像是被封进了不见天日的冰棺,视野边匝也框了一圈黑,很受限制,望去天地都不同。

他这时候居然还有闲心想,原来沈巍是真的没有近视,用他的双眼看出去视野清晰,即便在室内的黑暗里万物也各自蒙着朦胧的灵光,与天眼下的所见几乎是一样的。

赵云澜回想起刚才顶着斩魂使的身份进门时两个老手下宛如见鬼的神情,便不由得又极冷漠地想,斩魂使不褪了那身黑袍,谁又关心下面是个什么模样呢?……不过是穿了件衣服,隐没在黑袍下的净瓷玉、藏匿在玻璃片后的眸中火,那双眼睛里看见的赵云澜又是副什么样子呢,大约手足腕子正绞缠上一匝又一匝细密织就的透明蛛丝,半空之中,再挣扎也只得不上不下。

    谁又是那结网的人?

 

赵云澜只觉稍稍一凉,空气似乎都通畅了起来,原来沈巍走到他身后,冰冷手指不小心擦过耳鬓,轻轻扣上了帽沿,拨开了遮掩斩魂使真容的那层布,又不容拒绝地按着他肩,并坐在那张午睡用的窄床缘——那是屋里唯一可坐的地方了。

赵云澜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以昨晚事发时他俩的情绪,今天本不该这样的,但偏偏发生了这等怪异事。他在大不敬地醒来,顾不得对沈巍这般刻意避让咬牙切齿,甚至也顾不得多看一眼这禁地,只得着急来找沈巍。

眼下他的样子就是斩魂使原原本本的模样了,黑衣长发,障面的黑雾不听赵云澜驱策,这具身体中的力量倒是很顺服,若非情绪动荡,刚才那样收不住的的气息外泄都不会有。可眼下情况不明,赵云澜暂时不敢贸用,才弄出了这一身的邋遢。

“若非这确实是不可为之事……”赵云澜含糊地说着,随即一顿,转而仿佛苦笑了一声,懒洋洋道:“哎,看来这大美人也不容易做,是不是?”

说完还自己像模像样地掠了掠鬓发,正碰上沈巍来替他打理头发的手,两下都是一停,又各自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若非,若非什么?刚才那一瞬间涌上的想法是,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沈巍刻意而为。

沈巍接住了他的话头,若不是隐隐透出的急切,仿佛还是那种三尺讲台上慢条斯理又不容置噱的语气,低声道:“不是我……这件事,我甚至想不出来竟有谁可以做到。”

赵云澜无声扯了扯嘴角,结果这张脸很不配合做太过丰富的表情,扯到一半就教养良好地抿住了。

他登时气结。

 

完全以旁人的角度听自己说话总是一种很怪异的体验,沈巍讲起话来甚至有点慢吞吞的,但又带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南方软绵,偶尔爱吞几个字,他用赵云澜的音色说话的时候就要人命,像是一把春雨渗进了朗风里。

沈巍这人,则要比这春雨更无声惊动,凭谁看不出来,赵云澜也隐约清楚,这春时柔润的雨,落下便要将冻实了三季的冬天劈个地破天惊的——但他悄无声息渗入土地里,向冬眠的叫了声早,就浑没了。

赵云澜心不在焉:“……我知道。”

 

一时无言。

沈巍的手有些微颤抖,又很快稳住了。他也不用什么术法瞬间还赵云澜一个发丝干爽,只将手顺着发缕慢慢顺下,像是分拨开堵在心头黏腻潮湿的情绪一般,将那头湿淋淋的头发打散了开来。背后沈巍似乎又起身去拿什么东西,赵云澜无事可做,只抱着膝坐着,将下颌抵在自己手背上磨蹭。

也真不知道眼前这样的状况是好是坏。

 

沈巍去取了块柔软的干巾,拿在手里一点点擦拭那把长发,悄悄地将一小块从发上捋下的碎冰握在了手心里,让那一点冰冷镇稳情绪。赵云澜这世的身体本是肉体凡胎,进了暗室后好一会儿才看得清楚一个轮廓,出于相同的顾虑,沈巍便也没有开天眼的意思,只摸索着动作,好在业务熟练,才没拽下自己好几根头发。

沈巍隐约看见属于自己那头黑鸦鸦的发流水般散在了床上,却因为现在那是赵云澜的缘故,一时间竟觉有些旖旎,他有些恍惚。

 

    “沈巍,”他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那问话字字往心里沉沉砸下去,仿佛是在扪心自问。

 

“决定一个人是谁的,是什么呢?身体、名字、能力、记忆、身份……是这些东西?”

赵云澜问完,轻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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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小剧场

 

沈巍:阿澜的头发,好玩……(认真地玩着自己的头发

赵云澜:上次我都还没玩个够本!!!

 

双更完毕我好爽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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