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

我与我生皆可废(重生)(四)

又名《小殊,你的病还好吗》

前篇戳这里【母亲说罚抄战国策全文】

我说这是篇治愈系甜你们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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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画风清奇,删改过几次后默默嫌弃了自己,决定放飞自我。

 

一场场的小雪落了又化,直到得除夕那日,仍未能积,只是这年关化雪的阴冷犹胜。

既有祭礼,入夜又有宴乐,朝上宫中在这年尾之际并不得闲。这天一早,长公主的銮轿便候在了晋阳府的侧门之外,准备入宫,而后随驾出城。

头一缕冬阳刚穿破云层,铺过红墙砖道的时候,府第的主人便在侍女的拥簇之下缓步而出。晋阳长公主作盛装打扮,她在门口稍停,看道旁檐瓦犹挂了薄冰霜白,折开来一捧极灿烂的金芒。

长公主只看了一会儿,便就着相搀的手势,拍了拍林殊的手,道:“既已称病,便回去好歇着。领罢赐礼分烛过后,你父亲便来接你过去。”

林殊应了声是,长公主忽然掩袖在他耳边,没有头尾地又笑了句:“可莫被吓着。”

他过了年才虚算十六,还未拔长身量,便是长公主来做这动作,也十分容易。长公主这话说得其实促狭,林殊呆了一呆,一时竟还没个反应。他母亲于是带着点笑,顺手替他理了理耳际乌发,便自上了车驾,辘辘而去。

 

林殊站在原地发怔,这样亲昵的举动,他们母子之间其实也很少有的。

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话,好让母亲放心,虽然晋阳长公主看着似乎半点都不需要她苦大仇深的儿子来安慰甚么,临行还有心思作调侃。

这一年过到了尾,就像翻检一箱子衣物,到底还是要把那件压箱底的拿出来现世。一年里头的汲营争斗的也仿佛要赶在年尾做个清算,也好在下一年开个新篇,是以到了辞旧迎新的时候,这幺蛾子也就格外的多。

林殊想起来那几年里年关上的好戏总是一出出的,从谢侯爷刺杀赐菜内监到夏首尊押送卫峥入京,就连言侯爷这么离群不俗的一个人,也专挑了年终尾祭要把梁帝炸上天去——果然是个出幺蛾子的好时候,今日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长街过风阵疾阵缓,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觉冷意不紧。于是他转而记起这书还有的抄,暂也别提什么看戏,便直回去府中书房,想着赶在林燮过来提溜人之前好歹把战国策先给抄完了。

 

林燮膝下只一子,但林氏这代尚算繁盛,除夕祭祖,望之也算人头济济,都是久已暌违的音容。

值覆巢之时,举族并无完者。待多年后雪赤焰冤情,复林氏宗祠,梅长苏入内拜祭,亦不过森凉正堂之上又添三枚新牌。

三献过后,焚黍稷,奠酒。行礼复拜。次第灯火极亮,走动之间映壁的幢幢人影,有时候一闪,便不见在了光明里。

往昔年节上林燮多半在外,族中惯不设宴饮。而今日因晋阳长公主入宫守岁,便也照循了旧例。待得礼毕,说过几句话后,就归家各自小团圆。其时已是夜色初上,各处掌灯之时。

林燮在门边站定了步子,身旁森森树影,斑驳一地。除夕夜无月无云,唯四野朗星垂垂,远远的已有城中早响的一两声爆竹传来。

他按手在栅栏上,等林殊随于他身后跨出宗祠,几乎沉默了一整天的赤焰主帅才终于开口:“来,再随为父去一回正堂。”

林殊便也止了步,看了过来。

林燮的声音有些哑,他说完并没有挪步,只望着前头。到那走在末尾的几人一路出了视线之外,才恍然回转过神。于是他素性便伸手拉了林殊,带他往宗祠里走。

 

这时候晋阳长公主却正在宫中咸安殿,年宴流水铺开,是个欢聚的意思。

长公主在阶前静立了片刻,便等到了当今的七皇子萧景琰。十七岁的少年已具风姿,他与晋阳长公主见过礼,似乎并不惊讶今晚会在这里见到他姑母,但长公主还是轻易察觉出了他眼底隐秘的情绪。长公主微微笑着,她也只在伸手虚扶的时候,轻一按手。彼此视线相接,已静默地交换过一个心知肚明的眼光。

萧景琰默不作声地又行一礼,长公主避让未受,这少年人呆了一呆,方才定了定神,举步入殿。

晋阳长公主竟然在他的神色里,瞧出了些许委屈。她失笑,缓出了一口气,远远地又望过几眼渐没的天光,方才昂首入殿。

 

太皇太后这几年虽上了年岁,但身体尚康健,亦在席间,拉了晋阳长公主絮絮说了许多话。这整个晚上,便也没有多少人得以上前,向太皇太后敬酒祝岁。

长公主幼时便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寻常外嫁的公主,在除夕这样阖府团圆的日子,多数都是随夫家宴小聚;只是太皇太后向来喜爱晋阳,念林府人丁单薄,往年若林燮不在京中,长公主亦未随军,便会出席宫中年宴,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只是林燮今年分明身在金陵,方才赐礼分烛,还在引安门外见过人的。

 

年前的事确瞒不了人,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等着在看。这会儿尚未开席,晋阳长公主四顾殿中,妃嫔、皇子、宗亲俱都列席,倒是宸妃早早地称了病。七皇子则坐在祁王下首,略垂着眼,对殿中热闹置若罔闻,倒也看不出什么外露的情绪来。

长公主正好对上了皇后的视线。

言后眸光闪动,却是微微一笑,转而目视座中的五皇子萧景桓。五皇子今年才刚及冠,这时候便含笑举杯遥敬了长公主,五皇子生得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实在讨人喜欢得很,长公主小时候还挺喜欢他的。这位皇子早些年生养在宫外,但也正经在皇后跟前养了十来年,自是不同寻常些。

皇后无出嫡子,祁王虽为贤长,诸皇子眼看也渐长成。虽说梁帝正值盛年,这宫中朝上,已很有些风雨欲来的意思了。只是大家面上还是照样的和气,今夜因是宫宴,便也没有这许多拘束,尚未开席,便已有了几分热闹。

 

照惯例,梁帝分赐年菜十二道,送至重臣亲贵府第。林侯府中亦得一例,晋阳长公主便安然起身谢过。这情状要说其实颇奇诡,不过梁帝似乎并不以为意,席中偶尔还会来太皇太后这边,凑一两句趣。

梁帝状似无意间,终于还是问了问林殊的状况。

晋阳长公主扬了扬眉。

 

琉璃明灯提照,赐送年菜的内监着黄衫,踏一路花纸红屑打马飞奔。其时夜色已深,林府虽近皇城,待赐菜到时,也已是一席话毕。

林燮亲手挑亮了焰,一大团灯花爆了开来,火星子在地上一滚,便不见了。宗祠入内森凉,除夕上供这许多灯,已比白昼时更亮堂许多,然而上首供着的木牌面目俱模糊。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最后走的,那人是谁?”林燮放下手中物,忽然问。

林殊便说,记得——这些人的名字,他都亲笔抄过,一个都没漏掉。

林燮默然片刻,道:“那时为父还是你这般年纪,还要更小上些,一路飞马,赶往西疆,护送你祖父……归乡,”他抬起手来,对着摇摇的灯焰作了个毫无意义的比划示意,“和光兄那时便同我在一道,记得船行至巴陵时,夜雨连江。”

林侯说到下半句,已是语气飘忽,便咽了余字,不再说。只对着堂上镇西将军灵位,无言再拜。

林殊多少听得明白他父亲话中的意思,但也只能无言随其拜下。林炅是他族叔,膝下一女,为祁王侧妃,便是晋阳长公主所唤的秀童。

这时候家将在外,禀说宫中赐菜的内监已至。

 

接了年菜,林家父子面面相觑。这时候好大一朵烟花在天上爆开,星火灿灿,照出两人呆滞神情。

林殊噫了一声,转身便走。林燮在他身后笑骂,让回来,却见林殊觑准了机会几步出去,轻门熟路地便蹿不见了影。

赐八宝榛子酱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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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上线。

开文二十年末,这会儿实岁萧景琰17岁,林殊15岁。到了开文二十二年初,林殊便算17岁,实际上现在距离赤焰案发,时间线上应该是一年。

林炅,字和光,林燮堂兄。从文职,为祁王侧妃秀童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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