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

[靖苏]子不语(二)

时间线遵循原著,设定萧景琰能听到世间万事万物说话的声音。

[一个缄默不语,一个口是心非,然而山川万物都代叙你们万语千言。]

(一)

 

这初次见面总的来说谈不上愉快,到了最后,萧景琰还对梅长苏放了句说不上狠话的狠话,他说:“那我等着看。”

端着皇子、郡王的身份,说这样甩手掌柜的话,其实挺丢人。只是萧景琰听到梅长苏笃定含笑说:“只要想做,办法总是有的。”就又有些没来由的着恼,话便冲口而出了。

萧景琰忽然不愿想若林殊当真归来,面对今时今日的局面,会是个什么样的应对法。

而梅长苏只是安然拱手,侧身目送了萧景琰揽着庭生快步离开。

 

掖幽庭距离这里并不远,萧景琰……眼下也只能把庭生送回到那里去,那管事的刚被霓凰郡主两鞭子抽怕了,他又略作敲打,刚准备出宫回府,便听到掖幽庭那破旧的匾额幽幽地问他:“靖王殿下,我刚才听到,你说过要去和太皇太后请安啊?”

萧景琰:“……”

他最后还是又折返到了慈安宫,进去让太皇太后给塞了一嘴的榛子酥。

宫城里这一块儿的梁柱匾额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操着老祖母的心,对这位不受重视的七郎总有些照管孙辈一般的意思在,也是奇怪得很。萧景琰并不讨厌有时候会被它们盯催着去做事,也知道它们这是觉得自己今天放话的事儿做得特跌份,特丢人。

萧景琰自己也这么觉得,但他不后悔。

谁让它们说那人是回来的小殊?

 

萧景琰倒是没想到这位梅宗主、苏先生真那么大的手笔,借了招亲文试主考的身份,就硬生生绕了这么个弯子,算计进数国来使,只为了从宫里捞出来一个罪奴。

 

这些天萧景琰都没怎么出门,也未曾列席于那场出了幺蛾子的文试,只不过他郡王府门口挂着的门环兽头对小道消息灵通得很,这事情一路的发展仿佛都了然于胸,兴致勃勃地讲给萧景琰听。

门环说到太子、誉王流水价地往梅长苏暂居的宁国侯府雪庐送礼的时候,语气仿佛有点点热烈,萧景琰有些好笑,便故意问它这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门环要说也是他刚开府的时候就在了的,见过林殊、也见过祁王,作为一个郡王府大门的门环来说多少混得有些惨淡,过得这么多年,萧景琰还是能从它的话里听出来一种写作渴求荣光,念作白日做梦的东西。

 

萧景琰虽然能听得到诸般事物说话,但未必每样东西都愿意搭理他。这和宫城里边又是另一种说法了,它们和萧景琰可都没什么天家骨血的旧情好念,也不曾看着他长大过;又所谓侯门一入深似海,金陵皇城的水深,列侯权贵之家出来的东西,对主人的家务事多数都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宁国侯府就属于比较高冷的那一拨,听说入门影壁上那护国柱石的赐字自有之日就没说过话,就在前几天它仿佛叹过一口气,但又没人听清楚。

“啊呀,”门环仿佛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他们送东西总要从街面上走啦,又是大张旗鼓的,我和那些麻雀鸟儿的都熟,都在聊这个呢——那位苏先生看着,可是个有大能耐、要做大事的人。”

萧景琰哑然失笑,又默默想,会看中他的,也不见得眼光就高到哪里去了。

靖王又不是傻,这位江左梅郎的举动分明就是个试探他态度的意思,只不过梅长苏所求为何,又是为什么要在他这么个人身上下这些血本,这也是萧景琰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但门环说:“总要有点念想,说不定哪天就见鬼了呢,对吧?”萧景琰摸了摸它,上面的兽头凝固成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看起来仿佛很嘲讽,它继续道,“我也想着哪天能和停在这里的马车聊聊天啊,人多了热闹。”

萧景琰想就自家王府的门环这么个瞎说大实话的性格,注定和他一样不招人喜欢,有人想和它说话才真是见了鬼。也就那些鸟雀没别处可去的时候,才来和它闲聊几句。

 

但开始的情势发展这看看也就罢了,百里奇能几招掀飞一个人也不关萧景琰的事,只是后来这赌斗一出,萧景琰就又坐不住了,他想,静观其变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人空手入局套白狼,把别人的身家押上去豪赌自己的。

“五日之约?”萧景琰又重复了一遍。

门环嘎吱了几下,听起来更像是在嘿嘿的笑。

“听说苏先生把那三个小孩子带回去教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呗,”它半开玩笑地说,“又不像我,你这不是长了腿吗?”

萧景琰竟无言以对。

他回到房中,却又坐立不安,心神不定,在室内徘徊了数个来回,倒觉得自己像是头困兽般,被困于梅长苏漫不经心布设下的谜局之中,然而这一团迷雾的指向,已分明就是萧景琰自己。他又走了一个来回,终于还是让府中人备马,准备往宁国侯府去见梅长苏,探看个究竟。

 

出门之前,悬在壁上的那张朱红铁弓叫住了萧景琰。

“今年这天气潮,我的弦都有些松了,难受得很。诶水牛,你要有空,记得帮忙紧一下啊。”

萧景琰摩挲了一下弓身,说:“好,忘不了。”

那弓便笑了一笑,听起来还是朗朗的少年音色未改。

这是林殊的旧物,萧景琰与它日夜相对,也有十二年。萧景琰并没有和它说自己前些天在宫里遇到的事,这几天还把自己的佩剑给放到另一间屋里去了,闹得朱弓还说白天没个人和他吵架,觉得好没意思,无聊得弦都松了。

萧景琰便拆它台:“你之前不说是因为天气潮?”

朱弓哼了一声,没理他。萧景琰想了想,到别室取来自己的剑,配上便出门,他故意在朱弓面前晃了一圈才走。

萧景琰的佩剑得意洋洋地对着壁上的弓吹了声哨,气得它直喊。为此萧景琰一直到出府门上马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倒是看得旁边的列战英一脸惴惴。

林殊的铁弓和萧景琰的佩剑吵了也有十七八年了,从初见面开始,彼此看对方就都不顺眼,但一看不见又惦记,竟是半点都不嫌歪腻的。

那几年里只要他和林殊、霓凰一同出去,只半天不到保准被吵得脑仁生疼。然后林殊还要拿话笑他,水牛这一说,便是在那时候叫出来的。到最后这罪魁祸首的朱弓还大咧咧地学着管他叫水牛,萧景琰每每想到这里就不能忍,但到得后来,又不愿与它计较了。

萧景琰只是想,换了让林殊来和自己闹,便是也吵上个十七八年的,他大概也不会觉得歪腻。

 

萧景琰跟在进去雪庐通报的人身后,就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那凌虚剑阵的收势。

梅长苏见他进来,转头吩咐他身边那位“据说可以在蒙大统领手下走过百招一旦对他起了坏心萧景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少年护卫飞流,只说:“带他们去玩吧。”

萧景琰不动声色地先打量了几眼飞流,又见庭生走前对他笑了一下,这才转而看向梅长苏,与他略一点头,见过礼。

 

于是入室奉茶,两人都不开口,便是一阵的沉默。宁国侯府的一应陈设,俱都缄口,安静得可怕,有那么一瞬间萧景琰仿佛听得到窃窃的说话声,但似乎又只是窗外风吹树叶的响动,他负着手去看那摇摇的绿影。

萧景琰有时候还挺佩服这些人的涵养的,就像梅长苏,便是在说“只怕靖王殿下还是对我不放心”这样的话时,他面上还是那一副清风霁月的笑模样。这是有底气的笃定,梅长苏就吃准了萧景琰过来这趟,不过是试探一二,至多再要他一句准话而已。

梅长苏是布局的人。

而萧景琰不行,他手中无筹码,面前纵横铺开,也摸不准局面,找不到那张谱。于是他半点没底气,只靠胸臆中一口气在撑着,就只能做到越发冷硬下去。

萧景琰压抑着胸中的无名火,便也顺着对方递出的话头,说:“只怕你早就料到我会来。”

梅长苏笑了一下。

 

然后萧景琰得到了梅长苏的一句准话。

他就在萧景琰面前,唇齿清晰地说:“我想选你,靖王殿下。”

 

萧景琰那时候不知道,这人信手铺开了这偌大的局面,但其实没有半点诱萧景琰入局的底气。毕竟梅长苏根本就,不擅棋弈。

他只是把心头一捧热血掏出来,来和萧景琰换。

 

这篇算是恋爱脑的剧同人,表示多少还是会揉进去一点原著部分,就跟着二刷进度写233

虽然这么说,你们还请无视剧里会出现“奴才”这样奇妙自称的情况好吗谢谢。


评论(113)
热度(638)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